耐克女店员歧视9岁男孩事件，她的优越感从哪来

作者：祝东风

来源：东风妹妹

刷到一条抖音，心里很不是滋味。

一个中年男人对着镜头，说：“希望大家不要用有色眼镜看人，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。”

他姓毛，是一个农民工，也是三个孩子的爸爸。
平日里和妻子在云南玉溪打工，三个孩子则留在老家的镇里上学。
这是他和孩子们在今年的第二次见面，第一次是去年春节。
眼看暑假就要结束了，在送孩子们回老家之前，他和妻子想给孩子们买身新衣服。
三个孩子经过商量，都想要人生中第一件耐克牌的衣服。
于是，毛先生和妻子特地把孩子们带到了昆明，结果，刚一进耐克店，毛先生就感受到了并不友好的目光。

那天，他穿着灰色的短袖T恤，下摆有一个非常明显的破洞，脚上则穿了一双老旧的，有点变形的布鞋，两件衣物加起来只有35块钱。
接收到店员不那么友好的信号，毛先生也不打算进去了，一是“不想给孩子们丢脸”，二是也不想待在那样的氛围下。
妻子劝他不要在意别人的看法，而且难得见孩子一面，没必要搞得不愉快，他还是走进了耐克的大门。
先是带着女儿和小儿子去了二楼，大儿子则独自在一楼选衣服。
小儿子看中了一双鞋，但没有34码，他们便请工作人员帮忙找一双，没想到，工作人员只是一脸不耐烦地说“没得”。
他们又陪着女儿去女装区挑衣服，没过多久，小儿子就一脸委屈地跑过来，“当时孩子眼里泪水直打转”，他告诉记者。
原来，小儿子选好了两件自己喜欢的衣服抱在怀里，没想到有个女店员抢走了衣服，并重新挂回了衣架上。

毛先生怒不可遏，之后也给耐克集团写了信，反映这个情况，现在，女店员被开除，毛先生对这个结果不做评价，只说，自己再也不会去耐克店。
于是就有了开头的那一幕，他希望大家不要戴有色眼镜看人，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。

讲真，这个新闻看得我很难受。
里面有很多细节，越想越觉得心里堵得慌。
三个留守儿童，除了过年，今年还是第一次见爸妈，结果就闹出了这样的事情；
父亲被店员歧视，第一反应竟是在门外等，不要给孩子丢脸；
小儿子所遭遇的对待，父母和店员后来当他面发生的冲突，那种说不出来的耻感和愤懑，怕是能记很久；
……

我也想到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双耐克鞋，跟这个事情有点像。
虽然耐克借新疆棉事件故意抹黑中国，大家都在抵制耐克，但我想说，耐克、阿迪达斯、AJ这样的牌子，在学校里，尤其是未成年人之间，是很流行的。
它是某种“标志”，某种“象征”。
出个联名款、限量款，更是有人准点守在电脑前抢，抢不到还会加价托黄牛去买。
在学校里，大家平时身着校服，唯一能“标新立异”的地方，也只有脚上那双鞋子。
于是，好胜心、虚荣心、攀比心，都在这一亩三分地上恣肆地上演着。
我至今还记得，我刚上高中的时候，因为中考暑假疯玩了两个月，导致刚开学的分班考就遭遇了滑铁卢，直接进了最差的班。
但俗话说得好啊，上帝在你面前关闭了一扇门，就会给你打开一扇窗。
虽然我们班上的同学成绩不好，但家里有钱啊！
作为全年级最差的班，不夸张地说，班上至少二分之一的同学都是分不够然后交钱进来的。
一条看不见的线把全班同学划成了两半。
家境普通的在一起玩，家里有钱的在一起玩。也没有人提出，谁引导，谁指使，只是默默地，就这样了。

我印象最深的有两件事。
一是，那群有钱同学中，当时一个女孩过生日，一个男生直接送了她一条施华洛世奇的项链。
施华洛世奇啊……
现在看来可能很寻常，不过几百块。
但对于一个月零花钱只有50元的我而言，一条项链，比我一年的零花钱还要多，这是什么概念？
错愕、咋舌、失落……还有说不上来的羡慕。

所以直到今天，虽然我见过cartier，见过Van Cleef & Arpels，见过tiffany，见过太多比它更贵也比它好看的东西，但只要提及这个品牌，我的心里都会有种莫名的感觉。
说不上高攀，也说不上讨厌，就是有点异样。
第二件事就是关于耐克。
当时我跟好朋友在走廊里聊天，有个男生踩了我一脚。
他回头，不知道是不是想跟我道歉，但看了一眼我的鞋子，最后径直走了。
我好朋友气不过，在后面喊：”你踩了别人不道歉吗？”
他回：“她那破鞋子还没我一根鞋带贵。”
是的，我那破鞋子，还没他一根鞋带贵。
我穿的是某国产品牌，不到一百，他穿的就是耐克，不知道什么款式，鞋底都是亮黄色的。
没错，鞋底都有颜色，不是胶底，也没有踩了地之后应该呈现出来的灰白，而是亮到有些刺眼的黄色。
我被刺痛了。
回家之后，我跟妈妈说，自己想要一双耐克鞋。
我妈也不含糊，还是惯用句式，特麻溜的：“行啊，你考试考到多少多少，我就带你去。”
我也挺争气的，考到了。

人生中第一双耐克鞋，价格我至今都记得。
399元。
算是店里最便宜的档次，我妈在付钱的时候还在埋怨，“这破鞋子怎么这么贵。”

买了，是买了，又怎么样。
穿着那双鞋子到学校，我并没有觉得昂首挺胸，也没觉得我有耐克了。
反而更无措。
因为我知道，我只有这一双耐克，而这一双耐克，也不足以让【他们】看得起我。
就跟现在的小姑娘买包似的，省吃俭用几个月，背了一个LV，上身的时候，闻着那股皮子的味道，感觉自己简直一只脚踏进上流社会的门槛了，可真正的名媛，会只有一个LV吗？
那双耐克，让我想明白很多。
现在回忆起来，会觉得可笑，会觉得可怜，会觉得可气。
但当时的我，我和我的朋友，都被唬住了，都觉得那个话从他嘴里说出来，是正确乃至是正义的。
他是那么理直气壮，又是那么的云淡风轻，好像嘴里说的就是这个世界的公理。
我是踩了她啊，可我为什么要道歉呢，她的鞋子就是很垃圾的，看起来还没有我的一根鞋带贵……
那我要的，又是什么呢？
是耐克吗？是诚恳的道歉？
还是他看得起我，亦或者真的尊重我？
答案重要吗？
不重要了。

就像毛先生一家，从一开始遭到店员的歧视，再到给孩子挑选衣物时，店员敷衍和冷漠的反应，他们都选择了忍耐，甚至有些反省是“自己给孩子们丢脸了”，直到儿子被欺侮，才忍无可忍。
耐克的道歉，女店员被开除，对他们而言也分文不值，只说自己不会再去。

可能，曾经的那个男生现在也长大了，不再那样，甚至已不再记得我这个只跟他做了一年同学的人，但我会一直记得。
反观这则新闻中的当事人，越发觉得那个女店员有些可悲。
我那同学，好歹确实是个如假包换，天天豪车接送的富二代；
你有啥呢？店是你的吗？
不过是个还要通过欺负小朋友来获得优越感的打工妹罢了。

我知道新闻里那个九岁的小男孩看不到这篇文章，以他九岁的年纪，也很难理解我现在的人生感悟，懂那些弯弯绕绕的道理。
我也知道，无论我写多少文章，他以后的求学生涯中，也一定会碰到我所碰到的同学，有无数个想买人生中第一个??牌的时刻。
但我还是想说，有一颗质朴而坚韧的心，才是我们这些普通人最宝贵的财富。
那是别人用多少钱都买不来的，也是别人费多少力气都抢不走的。
被人看得起重要吗，被人尊重重要吗？
重要。
但得看对象是谁。
如果是她，或是他，就不必了。
那不过是这世上最廉价的东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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